为你走过这十年
伪叔侄/年上
成年凯X未成年源
全文1w2，he
车子在南方的一个小山区颠簸了好一阵，原本干净的车身也满是雨后土地溅起的泥点，车上的人把搜索不到信号的平板电脑上了锁，偏头看了看窗外不算多美丽的风光，倒是满眼绿意盎然，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得到了些放松。但他还是觉得有人真的是任性过头，开心了或者闹了脾气都说走就走，如果真的三岁一代沟，那他们之间真是隔着三个多。
才刚一只脚踏到地上王俊凯就不满地皱了皱眉，但随即又恢复了原先面无表情的样子，随意搜索着他要找的人，而且不算费劲，他几乎一抬头就在人群中锁定了那人，正晃荡着两条细长的腿跑来跑去，肩上扛着挺重的医疗器材。
王俊凯也不过去，就撑在车边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等他不再装傻来找自己。
其实王俊凯的车刚来王源就已经看到了，但他掩饰得很好，仿佛一点儿注意力都不分给王俊凯，继续着他的忙碌。但他本以为会把他揪走的人却毫无动静，王源偷偷瞥了一眼，看到王俊凯就在车边站着等，等自己吗？那又怎样。
虽然王源在心里这么无所谓地跟自己嘀咕，但放下了手头的器材以后还是别别扭扭地朝王俊凯走了过去，在途中还要装作在看别处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又没吃早饭？”
答非所问，王俊凯似乎特别擅长。
王源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却被王俊凯轻轻扯住了胳膊，顺便把人往身边带了带。
“还在生气啊，都说了不认识那女的。”
太痒了，王俊凯的呼吸扑在他耳边，太痒了。
“车上有面包，吃吗？”
王俊凯习惯性揉了下他的脑袋，沾了点儿雨水，有些湿漉漉的，但还是很柔软。
“叔叔，你好烦。”
王俊凯捏着王源脸颊的软肉，笑他小孩脾气。
王源很少这么叫他，只偶尔有一两次，大多数时间都是直呼其名，照王源的说法就是王俊凯看起来很年轻，一点儿都不像他叔叔。况且本来也没有血缘关系。
王源初中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同桌叫王美伊，美伊美伊，说起来他觉得一点儿也不人如其名，因为这姑娘的性格实打实的泼辣，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王源和她的关系还算不错，偶尔勾肩搭背去打个羽毛球也不觉得多别扭。
平时他们还能互相帮忙挡一挡彼此的烂桃花，省去了不少麻烦，但临近中考那段时间关于他俩的绯闻确实被愈传愈烈。
王美伊早晨出门喝了过期奶搞得一整个早晨都在跑厕所吐，王源好心给她接热水，还耐心地在女厕所门口等她，结果就换来几声不怀好意的口哨声。
“哟，源哥挺猛啊。”
王源淡淡瞥了那人一眼，是他们年级出了名的碎嘴，没多搭理，王美伊正好出来，王源就把水杯递给她，并提醒小心烫嘴。
“还挺贴心，不是真把人家搞怀孕了吧？”那几个人随即爆发出了一阵龌龊的笑声，都不等王源反应，王美伊一杯热水就冲着领头那人的脸泼了过去。
“欠货。”
陈恒捂着被烫红的半边脸，举起拳头冲着王美伊的脸就要挥，被王源拧着胳膊给一脚踹到地上。
“我靠乱搞还不让人说！”
王源低头邪笑了一下，然后接下来几乎拳拳带血，下手又狠又重，以至于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右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你们两个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什么时候了还打架！你们两个都把家长叫来！”
王源低着头用左脚足尖摩擦着地面，满不在乎地抓了一把后脑勺上才剪短的头发。反正也不会有人来。
相反王美伊有些不安，王源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推，王美伊笑了下，小声跟他讲，姐姐才没这么不仗义。
被班主任瞪了一眼二人才结束交头接耳的嘀咕，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看到来人王美伊当即没忍住爆了句粗，又赶紧呸呸两声。
“怎么了？”王源看她反常就问了一句。
“我小叔，特凶。”
王美伊心虚地低头整了整衣服，王源反而打量起来人，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而且很年轻。
“您好，刘老师是吗？我是王美伊的叔叔，她父母有事赶不过来。”
班主任挺热情上去跟王俊凯握了个手，然后让他坐，跟他大概地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倒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主要是担心孩子受伤，况且王美伊一个女孩子也容易吃亏一些。王俊凯全程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担忧，也没有气急败坏的暴怒，就很平静，最后礼貌跟老师道了谢。
放学铃声适时打响，王俊凯带着王美伊先出了门，临走前看了王源一眼，脸上全是少年人独有的不服气，倔强又孤单。
王源爸爸的电话打过来以后只匆匆听班主任说了几句就挂掉了，他父母在国外忙得很，根本没有功夫管他，他也不觉得很难受或者侥幸，班主任就象征性说了他两句，然后让他赶紧去吃午饭，不要饿肚子听课。
倒是王源一出办公室王美伊就立马过来揽了他一下，“怎样？”
“能怎样，没人管我。”
“那跟我小叔一起吃个饭吧，行吗小叔？”
王俊凯点点头，让他们俩看想吃什么，最后三个人一起去了一家麻辣烫的店铺，人有点多。
王源拿着小筐子挑挑捡捡，没拿几样素菜，只象征性地夹了两片娃娃菜。看得王俊凯有点儿欲言又止。
王源觉得王美伊是有点怕她这个小叔的，原本每天都很聒噪的人这顿饭吃得极其安静，可王源觉得他看起来并不凶，于是不禁暗暗笑了下自己，在这个看脸的世界果然也是不能免俗。
“你们两个今天挺英勇的啊。”
王俊凯看到他这个侄女一直偷偷摸摸的目光，带着点儿笑意开了口。
“小叔，你别笑了你笑得我心里发毛。”
“这次不是你们错，但是打架容易受伤知道吗？你叫什么名字？”
王源本来安静听着他讲话，突然被问到还惊了一下，然后报了名字。
“今天也谢谢你，小小年纪还挺勇敢的。”王俊凯的语气很温和，脸上还带着点儿笑容。
王源低头喝了口汤，然后低低地说了句没什么，好朋友应该的。
心里却在想原来他还有虎牙啊。
他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发红的耳朵尖，只怀着说不上来的心情把最后一颗丸子送进嘴里。
这天晚上下雨了，王源坐在书桌旁托着腮看着窗外发呆，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日记里把天气写了晴，画了一个呆呆的笑脸，觉得不太好看就又给划掉了。
再见到他隔得也不算很久，在他们中考结束聚餐的那个晚上，王俊凯来接王美伊，把王美伊和她要好的两个女同学送回了家，然后才掉头回家，刚好又原路返回了一次，他在那个饭店门口随意瞥了一眼，就看见王源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虽然对方比他高壮些，但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因为除了出其不意的那一拳以外，那人几乎没能碰到王源一点，最后被人扶着骂骂咧咧地走了。王源不屑地靠在一边墙上，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尝到一股血腥味。这孙子下手还真重，王源低声骂了一句，准备回家，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插着兜站在他面前的王俊凯，他皱着眉头，面色有些不善。
王源想走，却被王俊凯往前一步挡住了去路。他比自己高一头，看着有些压迫感。
“王美伊已经走了。”
“我知道。”
“哦。”
王源别过头来不看他，想赶紧走，被王俊凯拉住了。
“打架了？”
明知故问。
王源点点头，又摇摇头。应该是他无缘无故被打。
“我送你回去。”
王源刚想说不，忽然感觉一股暖流，他蹭了一把，竟然流鼻血了。
也把王俊凯吓了一跳，让王源站着别动，他自己三步并两步跑去车子里拿了一包纸巾，左手轻轻扶住王源后脑，然后拿纸巾给他止血。虽然血来势汹汹，但很快就止住了，不过王源的脸蹭上的血已经干住了，看起来像只小花猫，有点狼狈的可爱。
等让他坐进副驾，王俊凯还主动探过身子来给他系上了安全带，王源头偏到一边看车外，但还是被王俊凯的头发蹭到了脸，痒痒的。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用不用，没那么娇气。”王源摆摆手，然后报出了他家地址。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讲话，王俊凯随意放了首歌，是王源这段时间常听的一首，他觉得挺有缘，不过后来听到不过是电台的随机播放，有些丧气，转瞬又不痛不痒。
王俊凯把车停下，然后转头看王源，“是这么？”
王源点点头，然后解开了安全带，“谢谢送我回家。”
“没事儿，快回去洗洗脸，让妈妈给冰敷一下最好。”
王源忽然沉默了一会儿，不动，也不回答，王俊凯以为他又不舒服了，就也解了安全带准备送他上去。
“我送你到家我再走。”
王源开了车门，没回答，但算是默认。
到了王源家门口王俊凯准备敲门的时候却被他打断，他摸摸索索掏出了一把钥匙，然后开了房门，室内一片漆黑。
“家里没人？”
“我自己住。”王源把语气放得很平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刻意，他在王俊凯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很狡黠，像恶作剧得逞般的小孩子。
“进来坐坐？”
看得出来王俊凯有些犹豫，但王源装作无视，径直开了灯换拖鞋，然后丢在门口一双。果然王俊凯还是进来了并且轻轻带上了门。
“你这小孩，碰着你两回都是因为打架。”
王俊凯看着王源拿着湿纸巾用力地擦脸上的血迹，有些发笑。
“我没错。”
脾气还挺倔，挺像学生时代热爱热血漫的自己，好打抱不平。
“那也要保护好自己。”
王源把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去卫生间淘了毛巾，然后撩起刘海洗了把脸，发现嘴角有些破了，还挺疼的。
“我叫王源。”
王源出来以后突然对着王俊凯没头没脑地自我介绍了一句，王俊凯觉得好笑，现在的小孩都是这样别扭的吗？
“我知道啊，”王俊凯发现了王源抿嘴的小动作，就不再逗他，只上前伸出了手，“王俊凯。”
王源反而不太好意思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掌，然后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张创可贴，歪歪扭扭地贴在嘴角那块。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也早睡吧。”
“好。”
王俊凯一离开王源就赶忙跑到书桌前拧开台灯，然后在日记本上写道：今天受了小伤，但很开心，虽然他并没有摸我的头发。
合上本子后王源把创可贴撕下来扔了，然后安安心心地睡了个好觉。
过了几天，王源正坐在小摊吃面，王美伊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明天来我家查成绩不？”
“你确定？我怕刺激到你。”
王源咬了一口荷包蛋，腮帮鼓起来了一点，话里也不是想出门的意思。
“我也不差好吗？还能让我小叔帮我们参考参考报考啊，省事。”
王源听到这儿顿了一会儿，然后看似平淡地说也行。
然后转头就飞奔回家，拉开衣柜翻翻找找，拿出一件白T恤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儿荒唐，于是又把衣服叠好放了回去，躺在床上看了会儿微信，然后忍不住又拉开了衣柜，把刚才那件T恤重新拿出来平铺好，就这件吧。
第二天王源起了个大早，特意去好利来买了好几种蛋糕带过去，被王美伊一通质疑，说他没安好心。
看样子王俊凯还没来，王源就心不在焉地和王美伊开了会儿黑，打得不太好，一个MVP都没拿到。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今天也太失常了吧？”
“失误失误。”
“不对，你肯定有事儿，老实交代！”
王美伊干脆扔了手机，抱着臂等王源回答，王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总不能承认是因为我在等你小叔才很焦躁吧。
“要出成绩了我紧张不行吗？”
“嘁，你少来。”
敲门声适时响起让王源松了口气，但随即更加紧绷，他听到王美伊叫了声小叔。
大概是因为休息，王俊凯穿得和前两次不太一样，T恤牛仔裤搭配起来很普通，但显得他很阳光，很好看。
中午王俊凯给他们简单地炒了两个菜，还很细心地问王源有什么忌口，王源摇摇头，其实他挺挑食的，但不想表现出来。吃饭的时候话也不多，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偶尔偷偷瞥一眼坐在对面的王俊凯。
饭后分吃甜点的时候，王源貌似无意地递给王俊凯一块蛋黄酥，王俊凯没接，说他不爱吃甜让他们小孩自己吃，王源就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除了一点沮丧外，在心里记住了王俊凯不爱吃甜这点。
王源其实完全不担心自己的成绩，他人很聪明，心态也好，考他们市最好的高中完全是十拿九稳，他其实很想让王俊凯知道自己其实很优秀。成绩出来果然很高，甚至比他预想的还高了将近二十分，王美伊也算稳定，不过比王源还是差了那么点。
“小叔，是不是我俩都能上一中了？”
王俊凯似乎心情也很愉快，说话都带着笑，“都能，不过可能不在一个班。”
“那就无所谓了，是吧？”
“因为我太聪明了吧。”
王源眯着眼睛笑，王美伊气得想去捏他的脸，他就想躲到一边，但差点儿整个扑倒在王俊凯身上，被王俊凯拦腰扶了一把。
“确实挺聪明的。”王俊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讲。
王源冲着王美伊有点儿小嘚瑟地扬了扬下巴，王美伊直呼王俊凯胳膊肘往外拐。
王源本来准备晚饭之前就回去的，结果王美伊的父母今天提前回来了，听了两个孩子的成绩以后高兴得不得了，非得留王源吃饭，王源也就没有推辞，况且，他很享受在人多的时候偷看王俊凯的那种感觉，能让他心安理得地大胆。
晚餐中途王源的妈妈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了成绩以后又匆匆挂掉，嘱咐王源好好照顾自己，王源一一应下，心里有那么点儿失落，全被王俊凯看去了。
结束之后王源坐在沙发上吃了半个苹果，王俊凯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丢掉果核就把湿纸巾递给他让他自己抽一张，王源认真道谢。
“我送你回去吗？”
王源一个好字还卡在喉咙，那边王美伊爸爸就说王源要走的话就让俊凯开车送一下，王源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叔叔。
王俊凯刚一下楼就点了支烟，烟味在夏夜的空气里氤氲得缥缈又撩人。
“抽烟对身体不好。”
王源忽然开口，有些冷淡，视线不分给王俊凯一点，态度不痛不痒。
王俊凯回头看了眼这个和自己距离半米远的小孩，笑了下然后把刚点燃的烟扔到地上碾灭，“听你的。”
王源坐到副驾上后忽然开始翻自己身上的口袋，一无所获之后便问王俊凯有没有硬币，最后王俊凯在车子里给他找到了一个。
“如果是正面就把你的电话给我。”
王源像是在自说自话般开口，然后把硬币猛地抛起，看着它在空中翻了几圈然后按在自己手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王俊凯如同一个局外人欣赏着这一切，不打扰，也不过问。就见着王源把手伸到他面前，皮肤被硬币衬得格外白皙。
“你赢了。”王俊凯说这话的同时把王源手背上的硬币拿下来，用手指摩挲了两下。
王源也不收回手，就把手翻了个面，手掌朝上对着王俊凯。王俊凯看着爽朗地笑了两声，然后把手机解了锁放到他手上，看着他拨号存号一气呵成的流程，淡漠的一张小脸却在极力掩盖心急。
王源把号码存了才心满意足地把手机物归原主。一路上心情都变得格外轻快，一改之前的默不作声，甚至还跟着车载广播哼了一路的口水歌。
不过在临下车听到王俊凯说，“你直接要我也会把电话给你的。”
王源倒不为自己的多此一举感到不好意思，总之是达到了目的。
“谢谢，晚安。”
王源乖巧地挥了挥手然后跑回家去。但是王俊凯没有听过他叫自己，没有听到他像跟王美伊爸爸道谢那样叫叔叔。
别扭又有趣。
王源回去之后立马加了王俊凯的微信，然后把手机丢在一旁去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王俊凯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点进去他的朋友圈几乎一滑到底，除了偶尔晒几双限量新鞋，帮人转发两条广告，几乎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让王源觉得很庆幸，并且更加心动。
他空调温度开得低，抱着被子早早睡了过去。孤独的他似乎走入了荒唐的梦乡，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从他的后颈一直抚摸到尾椎，然后在他发出小声嘤咛后听到一声压低声音的轻笑，他像被人抱在怀里，有细密的吻落在头顶，湿热的舌头在他后背留下一道淫糜的水痕。
王源早晨猛然醒来，发现被子裹得结实，但与满头大汗不同的是，下身一片冰凉。
这是王源第一次梦遗，梦中人的脸让他感到快乐又绝望。
是王俊凯。
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大他十岁的男人。
王源在日记里记下：梦到他了，是个春梦。
接下来直到开学前的这些日子，王源都很少出门，每天窝在家里，很容易就陷入无休止的拉扯中去，他觉得不应该，但他无论如何克服不了这种来势汹汹的想念和迷恋，可他没有理由和他见面，他对他也几乎一无所知。开学前一天王源收拾完行李，站在镜子前看着清瘦的自己，眼睛下面挂着两个不太明显的黑眼圈，脸颊本就没有前两年那么肉嘟嘟的，经历了最近反而又凹下去不少，看着有些病态。
但他仍然是十分好看的。
王源自己拉着行李箱找到了班级和宿舍，但宿舍楼层很高，在五楼顶层，他箱子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不轻，看着身边父母来帮忙搬宿舍的，他却也没多羡慕，只稍微有些丧气，每当这种时刻他都会感觉像是被抛弃了，幼儿园时候的亲子运动会，小学时的演出，初中时的家长会，他看到许多在爸爸妈妈身边的同学的样子，而他只有孤零零一个人。他知道父母工作很忙很累，所以他从来不吵不闹，随着年龄增长连那点儿怨怼的情绪也没有了。他很擅长自我安慰。
他吃力地拎着箱子往楼上走，还要时时注意着下楼的人，箱子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他的腿。他在某个半层停下来甩甩手抹了把汗，再准备提箱子的时候却碰到了一只手。
王源诧异地抬头发现竟然是王俊凯，他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走吧。”
王源跟在王俊凯后面，看着男人宽阔的肩背有些出神，他后背白衬衣的布料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王源觉得要被自己的心跳声吵到失聪。
他甚至忽略掉了王俊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疑问，如果他是座孤岛，那王俊凯就是四面涨潮的海水，让他生出想依靠的念头。
他们到的时候宿舍里没有人，有的是收拾好了出去的，还有的应该是还没到，宿舍不向阳，而且通风条件也不怎么好。
王俊凯放下箱子看了一圈他们宿舍，就好像每个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一样。王源终于找到机会问，“你是来帮美伊搬宿舍吗？”
这时候王美伊的电话却忽然打了过来。
“喂，王源，我爸刚帮我刚搬好宿舍，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帮忙？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不了，我不用帮，你先去吃吧。”
“那好吧，我看到你在一班，我在三班，我们还挺近的，明天中午到教室去找你，我先挂了拜。”
“行，明天见。”
挂了电话王源有些受不了王俊凯的注视，又问了个问题，“是阿姨让你来帮我的吗？”
“不是。”
从王俊凯的角度看过来，王源微微仰着头，眼睛很滋润，泛着点水光，含着十几岁的少年人才有的懵懂和清澈。
“真是小可怜样。”
王俊凯伸手摸了把他的头毛，柔软得很，忽然觉得今天这个决定不算冲动了。
“谢谢叔叔。”
王源的声音有点小，但王俊凯还是听到了，捏了下他的脸颊，不过没什么肉，太瘦了。
王俊凯帮着他铺好了床铺，还带着他去吃了顿挺丰盛的午餐，王源头一回觉得即使不聊天的吃饭也可以很开心。王俊凯吃饭很快，但很照顾王源，一直给他夹菜，直到王源抹抹嘴说吃不下了，王俊凯还给他盛了一碗菠菜汤。
“你有硬币吗？”王源问。
王俊凯摇头。
王源就小跑去柜台说了两句，回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枚硬币和一瓶汽水。
“如果正面朝上就收留我。”
然后熟练地抛硬币，再把手背伸到王俊凯面前。
“害怕住校？”王俊凯把硬币接过来把玩，把正面对着王源晃了晃。
“不怕。”
“那就是怕孤单咯？”
“不行吗？”
“行，周五下午来接你，好好学习。”
回了宿舍王源跟几个室友打了招呼，去买了点东西又去浴室洗了个澡，准备等着明天的正式报道。他把台灯拧到暖色光，翻开日记本写下：今天他来帮我搬宿舍，还允许我周末去他家，很开心，不过我还是想叫他王俊凯，不是叔叔。
王源脑袋很聪明，学东西一点就透，也不存在适应期的问题，所以相比课业来说，日子过得太慢才让他心焦，所以到了周五下午，他作文写得飞快，然后就转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看手机。
“王源，今天来我家吃饭不？”
王美伊才刚打下课铃就跑来班里找他，他才发现王美伊打了个耳洞，带了个款式很简单耳钉。
“不了，有事。”
“什么事？”
“私事。”
王源说完这话拎着书包就跑了，速度快得王美伊都没反应过来，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这个思维单纯的小竹马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秘密越来越多了，抓不住他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王源却没在校门口看到王俊凯的车，他走到小卖部要了瓶汽水，一口气灌了半瓶，打了个带着青柠味的嗝。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准备收回去的时候刚好来了条短信，看完内容心也便凉下去大半。
“我现在有点事走不开，你别等了先自己吃点东西。”
过了两分钟又发来一条，“别走，我去接你。”
王源很少有这种过山车般的心情，把自己的情绪完全交给别人来掌控，那个人有能力给你欢喜或是失望，可你享受这种沉浮感。
王俊凯的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钟就把车开到，把车窗提前摇了下来叫王源上车。
“跟我去公司一趟行吗？”
“嗯。”
看到王源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王俊凯反而有些愧疚，他给王源的第一个承诺就差点食了言。于是他伸出手捏了下王源的脸，又揉揉他的脑袋，觉得很乖。
到了公司，王俊凯让王源在他的办公室里先写会儿作业，而他则去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秘书给王源倒了一杯白水，他礼貌地说谢谢，然后在王俊凯的办公室里好奇地打量，觉得他的办公椅不错，很大很软，而且可以转圈。
等王俊凯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钟了，他没想到会这么晚，到了办公室看到王源在吃秘书给的一盒饼干，嘴角还沾着饼干屑，他自己又伸出舌头给舔了干净。
“不好意思，又让你等很久，带你吃点好的去怎么样？”
“是啊，又让我等你，那我要吃贵的敲你一笔。”
“行，你说了算。”
最后王俊凯带他去了一家日料店，让王源把鹅肝寿司一次吃了个够。
王源到了王俊凯的房子反而没有之前相处的那种局促，把书包大大方方往沙发上一丢。
“房子挺大，我睡哪间？”
“跟我一间。”
“啊？”
“没有多的房间，要不然你乐意睡沙发吗？”
王源瘪着嘴摇摇头，心里小鼓却咚咚敲了几下。
“洗漱的东西在浴室第二个抽屉。”
“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王俊凯显然没有想到王源会这样问，愣了片刻，然后微微弯腰平视着王源，“你的表白我收下了，不过快去洗澡睡觉，好好长个，小朋友。”
他很擅长答非所问，我大概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也很乐意等他，王源趁王俊凯洗澡时在日记里写道。
这晚他们背对着睡，但醒来王源却是窝在王俊凯怀里，他的额头被王俊凯的胡渣扎得很痒。
“喜欢你。”
王源小声喃喃，然后又拱了两下闭上眼睛。
王俊凯的手臂往里收了收，二人胸膛贴在一起，他的体温隔着薄薄两层布料传过来，王俊凯嘴角勾了勾，在王源重新睡着之后吻了吻他的头发。小家伙，你快点长大好不好？
我有点等不及了。
高一一年王源都保持着这种生活状态，周一到周五在学校上课，周末到王俊凯那去，其实王俊凯也很忙，但总会抽出点时间陪他吃个饭或者看场电影，王源的几个要好的朋友都说学霸的世界他们不懂，周末想跟他网吧开黑都难，王源就笑笑，说不想全方位各角度碾压他们。
王源高二选了文科，一来他的物理确实相对其他科目吃力一些，再来就是不想浪费在文科上的天赋，他自己也更喜欢文科一些，当时班主任劝过他可以留在理科班，因为他主科成绩真的很优秀，但王源很坚持，王俊凯自然也是支持他的选择。
因为分班问题王源和本来不在一个班的王美伊又成了同班同学，王美伊直呼王源阴魂不散，王源安静地对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王美伊在某个周五放学刚到校门口就抛过来一个直球，王源猝不及防地被汽水呛到。
“做贼心虚了吧。”
“你那么大声干嘛？”
“那就是真的了？！”
“没有。”
“你有本事眼神别飘！”
王源清了清嗓子，弯腰按住王美伊的肩膀正色道，“有也不告诉你。”
然后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力气不大，但转身就看到王俊凯在他身后不远，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王源当着王美伊的面有些心虚，张了张嘴也没能叫王俊凯的名字，反而王美伊先看到王俊凯喊了声小叔。
“怎么还不回家？”
王俊凯边对着王美伊讲边冲着王源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
“明明才刚放学。”
王美伊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对着王俊凯做了个鬼脸，不太高兴地背着书包跑去公交车站，上了刚开来的一班车。
“走吧，送你回家。”
“回哪？”
“家。”
白问一句，王源腹诽。
结果王俊凯确实是一脚油门送他回了家，只不过是王源自己家。
“不去你那么？”
王源解开安全带，侧过脸问王俊凯，语气故意放得很轻松。
“我要出差，今天晚上就得走。”
“去几天？”
“不好说，但下周五之前肯定回来。”
“哦…那…”还没等王源说完王俊凯就打断了他，“自己晚上买点好的吃，不要总吃垃圾食品。”就像他现在书包边上还放着小半瓶汽水。
“知道了，正好周末没人管我，我约朋友出去玩了可以。”
王源笑得特别灿烂，听起来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愉悦，王俊凯嗯了一声，王源就推门走了，把书包甩到肩上，背对着王俊凯以后他的嘴角却是瞬间就耷拉下来，笑意全无。
王俊凯的手攥方向盘攥得紧，神情更加疲惫。王源才不到十八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有大把的时间去尝试恋爱，有很大的空间去选择自己的爱人，那当他真的懂事以后他要怎么定义自己，一时的冲动，还是缺爱的依赖？王俊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挫败，他无法把王源绑在自己身边，一旦他要飞走，自己无计可施。
他们差的这十年像一条逾不了的鸿沟，王俊凯对自己没有信心，也不敢给什么承诺。
王俊凯想的这些王源不知道，王源只怀揣着他的那份不安趴在自己家里有些积灰的桌子上发呆，半天才写下：万一他丢下我怎么办？好像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喜欢。有点不安。
想了想又把“有点”两个字划掉，才合上本子。
接下来的几天王俊凯都没有联系王源，王源给他发的消息他也是隔了很久才回一句嗯、好之类的话，这一切让王源极力想避开的那些猜测又一并涌了上来。
所以周五一放学王源直接就去了王俊凯公司，秘书见是王源就直接让他去办公室找王俊凯，王源悄悄推开门，王俊凯正在对着落地窗讲电话。
“嗯，好，下周一定去看你，不生气了好不好？好，都听你的，乖，不哭了啊…”
王俊凯挂了电话转身就看到王源扶着门把手呆呆地站在那看他，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自己过来了？”
“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王俊凯听出来王源是误解了他的意思，赶忙把他拉进办公室解释。
“怎么会？这周太忙了，还得让你自己过来，是我不好。”
“你会结婚吗？”
王源很平静地看着王俊凯，等着他回答自己。王俊凯微微蹙眉，伸手理了理王源的衣领。
“暂时不会。”
“嗯，我也不会。”
王俊凯觉得王源情绪有些不太对，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一通电话打断，讲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王源觉得无趣。
我今天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把我当什么？男朋友？侄女的同学？还是玩物？
王源只写下来，却没有得到答案。
他只知道，王俊凯迟早会结婚。
离高二暑假越来越近，王源和王俊凯之间的那层隔阂却始终存在，王俊凯对他很好，很会照顾他，可他觉得那也只到照顾为止了，和爱情无关。
他在患得患失的情绪里惶恐不安地挣扎很久，以至于当他期末考完回去路上看到王俊凯和一个女人从一家高级餐厅里有说有笑出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他再过几个月就成年了，他想要最起码的尊严和体面。
他会争取，但不强求。
王源还是去了王俊凯那，交了张志愿者服务的电子表之后早早地洗了澡，才刚过八点钟就躺在床上，也不想开灯。
所以王俊凯八点半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里的情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屋子里黑黢黢静悄悄的，如果不是看的王源的鞋子他差点以为王源还没回来。
王俊凯把买的宵夜放在餐桌上，然后轻手轻脚走进卧室，看见王源躺在床上，蜷缩着双腿，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王俊凯心里猛地一疼。他探了探王源的额头，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以为他是考试累了，就准备去洗个澡让王源好好睡。但他才刚转身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
“怎么了？”
王源抱得更紧了一些，问了几遍都什么话也不说，搞得王俊凯开始有些着急。他用了点力气转过身来，王源就把头埋在他小腹，不让他看。
“乖，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好不好？”
王源听着王俊凯和那天在电话里几乎一模一样的温柔口吻，慢慢松开了环着王俊凯的手臂，然后跪坐在床上伸手解睡衣的扣子，解到最后一颗的时候被王俊凯抓住了手腕，王源没有挣开，反而探着身子在床头柜上摸出一枚硬币。
“如果是正面我们就做。”
王源挺着白皙的胸膛在月光下轻微颤抖，王俊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天会情绪如此失控，那双眼睛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绝望。
“到底怎么了王源？！”
王源抛出的硬币在半空就被王俊凯截住，王源近乎执拗地去掰王俊凯的手指，“给我。”
“你还小。”王俊凯叹了口气。
“我马上就十八岁了，王俊凯，”王源甚至带上了点恳求的语气，“把硬币给我。”
“你要和她结婚吗？”
王源鼻音很重，却并没有眼泪。
“谁？”
“我今天路过乐道了。”是王俊凯今天去过的那家餐厅的名字。
“你看到了？”
“嗯。”
“你别误会，那是我妈给我介绍的一个相亲对象，突然告诉我，我没办法才去的，总得把话说清楚对不对？”
“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王俊凯只当王源还在为这事生气，又低声哄了两句，“你别生气，今天真的第一次见，我现在都已经不记得她叫什么了，真的，乖。”
“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
王源低垂着头，克制不住讲出了这句话，他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好，晚上容易犯的矫情和作他两样全占了。
“你见过很多了，可我还在学校里，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事业，可以结婚，如果你不要我，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王俊凯从来都不知道王源会这么缺乏安全感，他一直以为该在这段感情里惶恐的是自己，而王源一直表现出来的全是少年的阳光和骄傲，可王源今天下定决心般与他赤裸相对，给他看自己心底所有的委屈和脆弱。王源也不过才十七岁，想要恋给自己哪怕一句承诺，让自己不用做飘萍。
王俊凯用虎口卡着王源的下巴，强势地吻了下去，把王源想要继续吐出来的话都吞入腹中，唇舌交缠时，王源顺从地环上他的脖颈，此刻他什么也不顾，他只想爱他。
王俊凯的手顺着他的下巴尖一路往下温柔抚摸，最后在王源腰侧的皮肤上流连，惹得他发出奶猫叫似的呻吟，每一下都挠在王俊凯心口。
除了换气的时间他们一直在接吻，王源的眼角染上了情欲的粉色，伸手去解王俊凯腰间的皮带，在黑暗的房间那声响显得格外清脆。
“做吧。”王源凑在王俊凯耳边低语，“我不怕疼。”
我是你的。
你得让我安心。
王俊凯撩起他额前被汗浸湿的头发落下一个吻，看着王源清澈的双眼，像是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他恨不得立马把他拆吃入腹，让他身上沾满自己的味道，可最后他不过把王源翻了个身，让他并紧双腿，自己在中间进出泄了出来，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我爱你。”
王源交待在王俊凯手里的听到他说这句话，忽然就流泪了。
然后他们静静拥抱在一起，像寻常情侣一样。
“你比我小十岁，以后还会见很多人，如果你以后后悔了，你要告诉我，我放你走。”
王俊凯觉得自己快三十的人这番言论显得很傻，连他自己都不信他能这么大度。
“骗你的，你走不了的。”
“而且之前你抛过的硬币，全是反面。”
王源在黑暗里勾起了一个微笑，他爱他。
他有恃无恐，想他更爱他。
第二天王源还是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把日记本遗落在了窗边，放轻手脚出了家门，坐上了学生会组织的志愿者服务班车，一路颠簸到了一个离他们城市很近的小山区。
他知道王俊凯一定回来找他，果真王俊凯来了，他那刻觉得恋爱真的很甜蜜，他已经沉溺。
王俊凯在看着王源吃了面包牛奶之后就陪着他一起搬医疗器材，来来回回好几趟，结束了以后王源没再跟校车，他要和王俊凯单独回去。
“叔叔，老当益壮。”王源眨着眼睛拍了拍王俊凯的肩膀，被王俊凯顺势握住了手。
“很抱歉看了你的日记。”王俊凯顿了顿，看了眼王源的侧脸。
“只等你到十八岁。”
说完就改为和他十指相扣，谁也没松开。
如果可以选择。
想早出生十年，做你的同窗，跟你从称兄道弟过到唇齿相依。
想晚出生十年，做你的密友，和你从竹马成双走到岁月情长。
可偏偏阴差阳错不能如愿隔了十年，可命运仍然让我遇到你，这时你说你爱我，我也全相信。
——完——
失踪人口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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